巫胜祥是广州公交集团一名普通的“的哥”,驾龄已经超过20年。
巫胜祥为人低调本分、待客热情,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差不多每周一次, 巫胜祥都会开车接送他的老朋友——现年84岁的周伯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周伯身体不好,近几年做完心脏支架手术后,上下楼都变得吃力,外出都需要人搀扶,而跟他非亲非故的巫胜祥,主动承担起了接送责任,风雨无阻。
春节前由于运输任务繁忙,巫胜祥分身乏术,便请同事帮忙接送了一次周伯,巫胜祥的“事迹”这才在单位里传开来。而从周伯口中也透露出一个更大的“秘密”——过去十多年来,巫胜祥一直为居住在老人院的一对空巢老人谭伯夫妇提供接送看病服务,与其情同家人,一直陪伴到谭老三年前离世。
元宵节当天,巫胜祥早早地开车来到周伯家,带着水果篮慰问这位“忘年之交”,远远地还没到家门口,周伯的儿子以及夫人就到楼下迎接了,多年来,巫胜祥与周伯一家已经成了知心老友,周伯一家也亲切地喊他“阿巫”。看到记者到来,84岁的周伯很激动,“阿巫和谭伯的事情我是见证者,是我告诉他同事的。” 巫胜祥笑言,假如不是节前那次“失误”,他并没打算将这些往事说给外人听,“自己做了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声张。”
初识谭伯
只因在车站多看一眼
巫胜祥是广东兴宁人,今年47岁,上世纪90年代初来到广州打工,1998年加入出租车行业,作为广州公交集团的资深出租车司机,巫胜祥开车不挑客,但他有自己的原则——让最需要坐车的人优先打车。每每在路上见到行动不便的老人、残障人士想打车,他都会提供方便。
而他与谭伯的认相识也正是如此。
2007年的一个午后,巫胜祥开车经过龙洞,乘客上车后,他在汽车后视镜中无意看到,后方的公交车站有一对老人正在试图打车,男的坐着轮椅,女的面无表情。
这一眼给巫胜祥留下了印象,他将车上客人送达目的地后又再次开回那个公车站附近,不出所料,这对老人依然没有打到车。
“阿伯,你们是要打车吗?” 巫胜祥停下车上前询问。
“是啊,我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都没打到车。”老人有些激动。
回程的路上巫胜祥得知,老人姓谭,已年过七旬,是广州体育学院的一名退休教授,去龙洞是参加同学聚会的。夫妻两人平时住在老人院,子女全部在国外生活。不久前谭伯因为发病刚从手术台抢救回来,出行只能靠轮椅,太太年纪大了又有点老人痴呆症,老夫妻俩出一趟门总是担惊受怕。
谭伯的遭遇让巫胜祥颇为同情,他在车上陪谭伯聊了很多。到达老人院后,谭伯主动开了口:“你为人很好,以后我们要出去,你还愿意开车来接吗?”
“您记下我的电话号码,以后要出门随时给我电话,我就会上来接您。” 巫胜祥的回应暖了老人的心窝。
从那时开始,巫胜祥手机里来电最多的都是谭伯的号码,无论是去医院看病还是去茶楼吃饭,谭伯的轮椅后面都会出现巫胜祥的身影。
“专职司机”
四个老人一台车
据巫胜祥回忆,谭伯的“吨位”很重,体重接近200斤。“体重对他的腿脚负担太大,我认识他的时候几乎已经不能走路了。”
而谭伯的夫人黄姨由于患上老年痴呆,半步都不肯离开丈夫,谭伯去到哪都要跟到哪,对于已经坐上轮椅的谭伯来说,无法好好照顾妻子,也是不小的精神负担。
出租车司机巫胜祥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老两口不再害怕去医院看病,也终于有心情参加老朋友的聚会。“谭伯自己说,认识我之后人变得开朗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巫胜祥告诉记者。
谭伯得过肾病差不多每周都要去一次医院检查,多的时候一周三次,巫胜祥都毫无怨言,准时接送。
每回到了医院门口,为了让老两口都有安全感,巫胜祥前面推着坐轮椅的谭伯,黄姨则把手搭在巫胜祥肩膀上,三个人就这样一起步入医院,久了,患有老年痴呆的黄姨也对巫胜祥这个“陌生人”信任了起来,开始能短暂地接受丈夫不在视线范围内,由巫胜祥轮流将用轮椅将他们俩推进医院。
每次看病从挂号、打针到开药,巫胜祥都会全程陪同,看完病送完谭伯夫妇回到老人院,通常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他唯有利用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继续开工。
虽然老两口在老人院生活有人照顾,但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帮忙,“谭伯的轮椅用坏过好几部,都是我帮他换的,连老人手机也是我给他买的。”
对于老人来说,更缺乏的还是精神关怀,谭伯的儿女都在国外生活,鲜少回来探望,所以巫胜祥送完老人回家,不时也会主动留下来陪他们聊会天,甚至谭伯三更半夜爱打电话找他谈心,巫胜祥也都“照单全收”。
到后来,腿脚不便的谭伯夫妇已经把巫胜祥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看待,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了他,每次身上钱用完了,谭伯都会让巫胜祥去银行代为取款。“他需要多少我就帮他取多少,还把单子带回去给他看,所以他很放心。” 更多的时候,当谭伯看病开药不够钱时,巫胜祥都直接为其垫付,也从来不问谭伯要钱。
谭伯精神好的时候喜欢去茶楼,在一次老友聚会上,他把巫胜祥介绍给了好朋友周伯夫妇。周伯与谭伯是老同事,腿脚比谭伯利索,但隔三差五也会去医院检查身体。从那以后,巫胜祥的车上就经常性地“满员”,四位八旬老人坐着他的出租车去医院看病,去茶楼聚餐,去公园散步……时间长了,医院、老人院、茶楼的保安都认得了巫胜祥这位老年人的“专职司机”,经常都会为他提供停车便利。
依依惜别
陪谭伯走到最后
说起谭伯最后的那些日子,巫胜祥依然有些伤感。
本来谭伯就杂病缠身,随着身体机能一天天退化,他开始频繁发病,好几次瘫倒在去医院的路上,下了车连轮椅都坐不稳,只能由巫胜祥把他背上医院的楼梯,200斤的谭伯压在140斤的巫胜祥身上,每一级台阶都举步维艰,好几回把他的腰都压伤了。
周伯也还记得,有一回巫胜祥载着他们四个老人,相约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饭,结果饭还没开吃,谭伯就因为哮喘发作而瘫倒在去卫生间的路上,若不是周伯的太太发现及时并采取急救措施,谭伯都撑不到救护车到来。“说起来当时还是阿巫第一时间叫了120过来,他当时就扔下出租车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临走还不忘给我们夫妇叫一辆出租车回家。”
谭伯康复后对于巫胜祥更为依赖了,2014年和2015年的两个春节,他都提出想回去故乡台山看一看,巫胜祥为了满足老人家的思乡情结,牺牲掉本来就不多的春节假期,早早回到广州,巫胜祥的太太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来谭伯夫妇,也主动跟着他们去了台山。
那两年里,谭伯多次病发住院,医院也数次下了病危通知书,但终究是吉人天相,每次住院住上一周左右,谭伯就又回到了老人院。在谭伯住院期间,巫胜祥白天照常开车上班,晚上下班就过去医院陪护,他专门买了个折叠小床,每天晚上睡在谭伯身边,谭伯方能安心睡去。
再后来为了让谭伯夫妇有家的感觉,每到节假日巫胜祥还会从老人院把谭伯夫妇接出来,参加他们的家庭聚餐,和巫胜祥的父母妻儿一起共享天伦。有时候他忙得没时间去老人院探望,也会“派遣”太太和儿子去医院看望谭伯夫妇,带去一些食品和用品。
当时看着谭伯的身体每况愈下,巫胜祥已经嗅到了离别的味道,但他不愿意去多想。“我的父母对我的做法也是很支持的,我也是想着帮人帮到底,在谭伯有生之年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但该来的始终会来。2016年正月初四,巫胜祥才刚放假回老家,就接到了谭伯的电话,“阿巫,我的身体感觉不是很舒服,送我去医院吧。”放下电话,巫胜祥心头一沉,二话不说就开车赶回广州
谭伯住院后最初不肯进食,非要等到巫胜祥下班过来了,指定由他喂才肯吃,巫胜祥也感慨,谭伯到了那个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其他人都哄不好,唯有看到他才会笑,即便是后期意识模糊要靠吸氧维持了,谭伯仍然会握着他的手。
那个春节是短暂而又漫长的,谭伯远在国外的家人迟迟未归,巫胜祥和谭伯的两个学生一起守在病床前,陪老人家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到了那年初十凌晨,谭伯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巫胜祥最后一次帮他换了衣服,并配合医院料理后事。没有人去质疑他是不是老人的家属,大家都知道,他是谭伯最信任的那个“亲人”。
生老病死在巫胜祥看来很正常,但去殡仪馆送别谭伯的那一天,他心里还是很难受,“感觉像少了一位亲人。”在那之后,巫胜祥偶尔还会梦见谭伯。
延续关爱
定期护送周伯看病
谭伯走了之后,巫胜祥时不时还是会去老人院探望谭伯的太太黄姨,尽管老太太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连自己的儿子回来了都认不得,但每每看见巫胜祥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孔,老太太还是会告诉旁人,“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同事来的。”
“老人家的世界很单调,需要多一些关怀。” 巫胜祥说。
最近这两年来,巫胜祥也把精力放在了谭伯的老朋友周伯身上,经历过心脏支架手术后,周伯的身体大不如前,去一趟医院回来都会气喘吁吁,在漫长的康复过程中,巫胜祥是他最可靠的帮手。
如今的周伯也像当初的谭伯一样,对巫胜祥有了充分的信任乃至依赖,每周他都要搭着巫胜祥的车去医院检查,随时用手机呼唤这位他心中的“当代雷锋”;尽管有妻儿在旁,每次上下楼周伯都习惯了由巫胜祥搀扶。在昏暗逼仄的楼道里,两个人并排走有点勉强,每次送完周伯回家,巫胜祥的黑色外套上都会挂满白蒙蒙的灰尘。
在周伯看来,他与巫胜祥非亲非故,对方却愿意为他晚年的出行提供便利,并成为好朋友,这真的是一种缘分。“我父亲的恢复过程挺艰辛,但他的精神却越来越好,这全靠阿巫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一家都很感激。”周伯的儿子说道。
巫胜祥坦言,父母从小教育他要敬老爱老,所以他把对待谭伯和周伯夫妇的这份关爱也当作给儿子上的一堂课,让儿子从小懂得敬爱老一辈。
十多年来关照老人,难免影响巫胜祥的工作时间,但他心态摆得很平,“我当初选择做司机,宗旨就是服务好乘客,这些老人家最需要帮助,同样是我的乘客,我当然要帮到底,至于说比别的司机少赚钱,我并不在意。”
“以诚为人,以实做事!”巫胜祥凭着一份朴实的初心,每天在羊城的街道上迎来送往,默默地守护着广大市民群众的美好出行,2018年,巫胜祥从一万多名出租车司机中脱颖而出,荣获广州公交集团年度 “友爱在车厢”服务之星称号,2019年5月,巫胜祥荣获广州好人荣誉称号,这是对巫胜祥师傅一直以来辛勤努力工作的认可,更是对巫胜祥多年来尽心尽力为乘客尤其是老年乘客提供优质服务的肯定。